八岁前一直读一个私立幼托班，休息时间 总是趴在一堆雪花片上，陶老师留出一个红色的大桶，可以刚好伸进我和纬佳的双臂，当雪花片被老师撒在桌面上，我们一拥而上寻找完整的一片、一片、握在掌心 被缺口轻轻亲吻，像科学袋里的小蚕在皮肤上探来探去。
吻，刺刺的，有时候雪花片被倒出来，就是它们生命的一些磨难，我们坐在椅子上，拼一辆车子，狡猾的轮胎是最后一片，它却摔掉了一小个角，好像在小声呜咽，游戏结束的时候，我们要把小房子、小车子、小鸡、小猪轰轰烈烈地拆迁，排着队走向红色的大桶，闭着眼把手浸进滴了风油精和消毒液的冰水里，呼，好舒服哦，纬佳穿着小纱裙，缀满水晶和钻石的小皇冠嵌在头顶上，闪闪亮，她用黄色小毛巾擦干手臂，坐回板凳上看动画片，小贝在风雨里不停地奔跑，回到铁栅栏旁边，它听见妈妈对它说，小贝、小贝..
“纬佳…你睡了吗…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小皇冠在哪里买的呀”在幼托班楼顶的大房间午睡，我翻过身，对着她的脚丫说，周围呼吸深深浅浅，混在铺满被子的空气里，像扎进装米的纤维袋里。“我爸爸在市场买的”“喔喔！谢谢你..纬佳”小心翼翼翻过身，不让陶老师抓见，不然下午放碟片和做雪花片的时候又要被教训了，下楼的时候，小飞突然晕倒在地板上，一直流鼻血，老师让他平躺在地板上，先不要动，小飞，下楼的时候一直遥遥看着小飞。在暗红色地板上软软地躺着。上周五他选了我做公主，阿杰大叫着，只有穿公主裙的才是公主，小飞是个疯子，我蜷缩在一边看着阿杰把搭好的雪花片推倒，好多“砖块”在他白白的手指间拗碎了，我和小飞一起哭，为什么不是阿杰有那样的脆弱的病。
在惠晶广场底商的衣服店里，一条黄色纱裙幻变成一只黄色的蝴蝶，穿过灌木丛，从层层叠叠的叶片关卡中挤身而出，落在我弯曲的指节上，好想学大人用长长的铁杆把它勾下来，妈妈呼唤着：小董…小董..我穿出灯光荧荧的商场，好像城堡，踮起脚看不见屋顶在那里，而光芒又是哪里来的。十二个公主在午夜欢欢喜喜地进入另一个阁楼，她们不停地跳着..旋转着。